《等待》
哈金(Ha Jin),第一个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的华人作家,美国艺术文学院院士 。1956年生于辽宁的一个偏远的小镇里,后移居美国,目前住在马萨诸塞州,在波士顿大学教书。
每年夏天,孔林都回到鹅庄同妻子淑玉离婚,仅开头的第一句话,就让我饶有兴趣地读下去,这就是好作品的魅力。
余华形容哈金的叙述方式:像推土机似的,笨拙并且轰然作响。我和余华的感受相似,这里没有流光溢彩的华美文字,就是一本记事本,忠实地记录着正常的反常的一切,就是这样的文字却让我手不释卷,为什么?这些文字组合在一起,慢慢组成了一幅画:一个负重的中年人,吃力地踩着深深的积雪,慢慢地走远了,身后留下了一边是安详,一边是局促的两行脚印,犹如铁路的两条铁轨,一边是幸福一边是悲伤,相伴着伸向远方
又想起了毛姆大叔的那句话,作家就是写人性。哈金是这样的作家,我认为他是最现实的现实主义作家。他是把人作为人来写的作家。
等待,十八年的等待。孔林终于摆脱了那个小脚女人,他就要和苦恋的女友结婚了,可是他们在一起却没有了那种安宁的全身心的轻松感,是岁月浇灭了那团爱情的火焰,还是为了等待而等待,不知道等待的是什么?家的安宁和爱情,你选哪一个?
摆脱了感情的羁绊,却并没有驶入爱情的港湾。孔林像漩涡中的一条船,伴随他的除了彳亍彷徨之外,只有那根孤帆。从起初的等待逃离,到最后的等待回归,我们的主人公走过了生命的大半旅程。他得到了爱情,却失去了安宁。最后,他的超我却发出了这样的慨叹:在爱情和安宁这两者中,他宁肯选择后者。他向往一个舒心的家庭。世上有什么地方能够比这样的家更美呢你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,看看书,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,睡一个不会被打扰的觉。
我们的主人公孔林,谨小慎微地游走于发妻和恋人之间,游走于舆论和规则之间,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和主见,以至于甘愿做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。不是他不想爱,是他根本就没有学会怎么去爱,可悲的孔林,犹如暴雨来临之前还在拼命织网的蜘蛛,忙忙碌碌地做着毁灭前的努力。
小说没有遮遮掩掩,犹抱琵琶半遮面,不像我们国内的某些作家隔靴搔痒般地批评一下社会的积弊沉疴,人性的自私丑陋,就跟闹着玩儿似的。哈金把下级的谄媚、流氓军人的兽行、旁观看客的麻木、让法律屈膝于等级的法官,扒得一丝不挂。社会的压抑、人性的扭曲,见微知著。反之,对善良朴实、无欲无求的小脚女人淑玉,则不漏声色地饱含深情。在她的面前,我看到了什么是人性的闪光,她没有得到丈夫的爱,但她是最知爱、懂爱的,虽然她是文盲,但是善良和文化有关吗?殊不见到处可见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吗?
手不释卷地读完了,可是她(《等待》)却让我陷入了长长的深深的思考。罗大佑说过:什么是好的音乐?能感动你的音乐就是好音乐。那么我会说,什么是好的小说?能让你思考的小说就是好的小说,能让你感觉时间飞快的小说就是好的小说。比如《等待》。